网上外卖：新型餐饮“外衣”下的黑色作坊

    一家网上外卖餐厅的厨房开在一间车库里

    车库内的厨师和配菜正在忙碌　　　记者 宝盖玉摄影

    内蒙古晨报全媒体平台消息（记者 宝盖玉没有牌匾，甚至没有餐桌，一间不到70平方米的民宅，就是员工宿舍与厨房。或者一间车库经简单改装便能开始做“生意”，又或，他们会出现在很难寻觅的城中村平房区。然而这一切，对于网上外卖却显得并不十分重要。

    在互联网外卖的新型餐饮“外衣”下，这种超低成本、无限回报的经营方式在不断膨胀，他们“幽灵”般地存在于城市中每一个顾客看不到的角落。

    火爆的网络外卖

    回民区什拉门更平房区。上午10点过后，有几处房子升起炊烟，其中一家便是王栋（化名的，这时，王栋的生意又来了。

    因为订餐火爆，王栋与妻子每天从10点便要开始做饭，妻子负责做饭，他负责买菜和送餐，对于妻子的餐厨手艺，王栋深信不疑。每天早上天快亮时，王栋骑上电动车在呼市各大菜市场转悠，因为长期进货，王栋深知哪家市场的菜价便宜，哪个摊位的分量能给足。

    “多的时候，**要卖出100多盒。”王栋心里有笔账，他知道卖出多少，才能赚够自己外出打工的钱。他说，如果外卖送餐不如外出打工挣得多，他就不准备干了，但显然，王栋似乎还有干下去的信心。

    为送外卖，他新买了一辆电动车，妻子做好饭后，他便开始送外卖，有时因交通原因，耽搁了，饭菜便变凉了，然而这一切却并不能影响王栋的生意，如有顾客在网上评论饭菜凉的问题，王栋总能找到理由去辩解。

    随着“业务”的不断扩大，王栋在多家第三方外卖网站平台上进行了注册，一时间，他的客源更多了，收入也更趋于稳定了。

    当然，王栋也更忙了。

    与王栋几天的相处，面对记者的采访，他说：“其实做这种外卖，不只是我一家，多得很。”随后他把手指指向了回民区海拉尔西街。

    暗访：宁静中的喧嚣

    远离城市，远离喧嚣，这是在小区车库里做菜送外卖*好的理由。

    在位于回民区海拉尔西街的温馨家园小区，如不仔细寻找，无法发现位于小区西侧的一排车库内，有一间车库正往外冒着油烟。越走越近，能闻到从车库传来的“饭香”。在这间由车库改装的厨房中，1名男性厨师正在炒菜，还有2名60岁左右的妇女正在切菜或装盒。这间车库面积不足30平方米，但厨房设备却一应俱全，除炒菜必备的一些器具外，厨师也穿着印有该家店名LOGO的上衣。在“厨房”门口堆放着成箱的矿泉水以及饮料，任凭太阳照着。临近中午，经过这里的小区居民有很多，但却并没有进入里面买饭的，只有苍蝇不断地飞来飞去。

    “这个网店是我儿子弄的，他工作忙不过来。”正在切菜的一名妇女告诉记者，因为他们家就在小区里面，所以为就近又便宜，以每年3000元的价格租下了这间车库，经简单改装，便成了厨房，从开始运营到现在，大概有3个多月。她告诉记者，租在这里，还有一个好处便是不用办理相关证件，也可以轻易躲开工商与食药部门的检查。

    就是这样的一间车库，却入驻了美团外卖网络平台，且在运行不到半年的时间，产生了自己稳定的客源。这家作坊的网店名为“贼暖80后”，在美团外卖平台上，可以查找到该外卖网店可点20余种盖饭、炒饭，在评论部分中，记者看到，有不少评论者称赞其饭菜可口。可大多数的网友却不知，这样可口的饭菜是在一间车库里完成的，而做菜的厨师，是老板以每月2500元雇来的。

    在公园东路巴黎广场南面的一处老旧小区中，同样有一家名为“好乐邻自己家厨房”做网上外卖的商家，这家外卖商家的厨房位于小区内一处民房里，这是一套三居室的居民房。进门后，右手边是一个锁着门的屋子，左手边是类似储存室的屋子，约有5名工人正在该屋内整理蔬菜，再往里走是厨房，厨房正对面摆着几张上下铺床位的床，且床上都有行李，屋内有几名年轻男子在抽烟聊天。在厨房与这间宿舍的中间放着冷冻设备，在冷冻设备旁边的地上，散落着被冷冻过的成包鸡肉，但屋内的人却视若无物。

    记者以订餐者的名义询问屋内的人，这里的食品是否卫生安全？一名穿黑色上衣的男子说：“你放心，我们有营业执照，出了问题我们都是负责任的。”说着，他带记者来到厨房旁，指着墙上已落满油烟与灰尘的一张纸说，这就是他们办下的营业执照。记者走近一看，确实是工商部门核发的营业执照。

    通过暗访调查，记者发现大多数的家庭作坊式网络外卖餐厅均位于小区或平房区之内，这些地方大多没有牌匾，如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家庭作坊如何入驻网络平台

    9月17日，记者致电美团外卖客户端，希望能对美团外卖呼市分部进行采访，客服人员记录了记者的相关信息，称将会把信息尽快转到呼市分部负责人，让其联系记者。但过了一会，记者接到了一个显示区号为“010”的座机号码来电，记者向对方反映了上述“贼暖80后”的外卖问题，并提出了想采访呼市分部的要求，该名工作人员称，将尽快落实此事，尽快回复记者的所有问题。

    截至昨日截稿，记者仍未得到美团外卖的任何回应，但在美团外卖手机平台上，记者发现已经显示无法查询到“贼暖80后”的外卖商家，记者回拨了当时的来电座机号，提示音称，此号码已暂停服务。

    记者了解到，商家如想要入驻外卖网络第三方平台，可通过两种方式进行入驻，**种是通过网络进行自助入驻，第二种是通过网络平台在当前城市的分部工作人员进行入驻。城市中家庭作坊缘何能进入外卖网络第三方平台？对此，记者通过上述两种方式进行了核查，**，记者通过网络平台进行自助认证，发现需上传门脸图片以及店内环境卫生图片，但大多数家庭作坊并没有门脸，也没有就餐空间，所以上述方法大多数无法通过验证。随后，记者又以想入驻网络外卖平台的身份分别拨打了美团外卖与饿了么呼市分部的负责人电话，进行核实。

    记者**拨通了美团外卖呼市分部一名叫王凯的负责人的电话。

    “你是美团外卖呼市分公司的吗？”

    “是，你有什么事？”

    “我想加入美团外卖，我没有门脸，没有其他资质，这也可以弄？”

    “可以，你把具体位置和联系方式发送过来，我派业务员去和你对接一下。”

    当记者提出到其公司见面详谈或与业务员见面谈的要求时，都被拒绝，他坚称业务员会联系记者。

    随后，记者又联系了饿了么呼市分部的一名尚姓负责人。

    “你是饿了么呼市分公司的吗？我想在网站进行加盟，想做外卖，我没有实体店，就是家里自己做，然后做外卖送出去。”

    “你是准备长期做，还是怎么样，如果长期做，就想想办法，弄个营业执照，就算我们帮你做上去了，也是短期的，公司也会核查的。”

    “我能不能先做起来，然后慢慢办，因我已把厨房弄出来了。”记者问到。

    “那这样吧，我让人去看一下，看能不能，如能的话，就帮你先做起来。”

    记者问到主要查看什么，该尚姓负责人称，主要是看厨房和场地，再看菜品，有没有含危险品。他说，如要做凉菜或烤肉拌饭的话，就不能上线，因如果加工的食品不熟的话，就会有毒，到时问题就大了。记者称，在饿了么平台上看到很大一部分外卖商家都和记者所述的情况差不多，他说，目前他们正在进行监管，督促他们赶快去办理营业执照，有一些商家已在走流程了，其总公司已下达了文件。

    “那就是你们看过后，我就可以送了，在我送的同时，把营业执照办下来就行了，是这样吗？”在一阵谈话过后，记者问到。

    “对，行的话，你只要保证你能办下来就行，如到时候没办下来，如果要是出什么问题，那就只能给你下线了。”

    餐厅地址飘忽不定

    查处网络外卖家庭作坊，对于执法者而言，又会是什么样子？回民区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餐饮服务管理科杨科长说，目前回民区范围内关于网络外卖的家庭式作坊，其地址大多数与网上所标写不一致，查处难度很大。

    杨科长告诉记者，现在网络外卖是一种新型行业，尤其是家庭作坊，只要发现一家就取缔一家，这种本来就无证，而且也不符合要求。但靠目前的人力或物力无法一家一家去排查。他说，前一个阶段接到举报，在中山西路的一条巷子里有一家家庭作坊，去了两次，*终将该家庭作坊取缔。

    “现在，在回民区范围内的每个街道办中，我们都安排了协管员，由办事处的协管员发现问题，反馈到局里。”杨科长说，现在主要靠办事处协管员发现问题，然后局里再组织去进行执法。

    其实，早在几年前，国内媒体对网络外卖的家庭作坊就有一种叫做“幽灵餐厅”的说法，这种作坊在网络上登记的地方大多与其真实所在地不一样。记者日前通过美团外卖、饿了么、百度外卖等手机客户端进行查询，发现大多数餐厅公布的位置含糊不清，有的位于某条街道，有的位于某个小区，但并没有具体的地方。同时，这些商家在网上大部分都不公布其餐饮许可证以及营业执照等。记者随机抽查了100家网上外卖餐厅，发现有60余家餐厅显示营业执照与餐饮许可证正在上传中或根本没有。

    10月1日前监管无法可依

    “顾客不知餐馆在哪里，在手机上就能定到餐，对于餐饮来说，这是个新业态。”接受记者采访时，呼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餐饮服务监管科科长张曙光这样告诉记者，今年10月1日，国家将正式出台新的《食品安全法》，对网络外卖有了规定。

    记者通过查阅发现，今年10月1日，国家将出台新的《食品安全法》，其中第62条有明确规定，但在此前，呼市的网络外卖监管又是如何？

    据张曙光介绍，在新的《食品安全法》出台前，因是新兴事物，网上外卖的监管无法可依，目前，呼市做网络外卖的，可分为两种，一种是有实体门脸且取得餐饮服务许可证的，在做餐馆的同时还做外卖，还有一种就是家庭式的作坊只做外卖。像这种家庭式的作坊是无法取得餐饮服务许可证的。由于这些家庭式作坊在网络上登记的地方，大多与其具体操作的地方不一样，有的根本不告诉在哪里，只有一个联系方式，目前已发现了这个问题，也正在想办法监管。

    她介绍，目前的外卖存在两个安全隐患，餐饮分冷藏和热藏两种，冷藏餐饮温度需在0—10摄氏度间，而热藏餐饮温度需达到60摄氏度以上，但如食品在运输过程当中，设备不好就会不符合这一规定，造成隐患。另一种就是家庭作坊，这种家庭作坊无法取得餐饮许可证，所以就导致了脱离监管，食品原料来源和加工制作过程，可能会不符合相关要求。

    记者了解到，之前国家出台的食品方面的政策，关于外卖的，仅对集体用餐配送有相关规定，但对个体订餐却并无约束。今年国家发布新的《食品经营通则（征求意见稿》，其中在关于外卖的规定中，去掉了“集体”二字，那么就涵盖了集体用餐配送和个体用餐配送，但是该《通则》目前没有正式颁布，暂时还不能执法。张曙光说，之前对于集体配送，也有要求，要求其要符合食品监管要求，这种集体外卖方式和其他的普通餐饮单位*大的区别就是运输设备，其中餐饮单位的运输设备要进行清洁，并且要符合冷藏与热藏的要求，并且要求配检验师，做一些简单的食品安全检测。

    呼市将制定办法约束网上外卖

    记者从呼市食药监局了解到，为加大对网络外卖的监管，今年，呼市食药监局二级单位食品化妆品监督管理所成立了新的网络监管科室，目前该所已对在呼市的网络餐饮交易第三方平台的负责人进行了约谈，让其加强资格审查，同时，工作人员入户摸底了60多家餐饮机构，发现这些商家有的在做餐饮外卖，有的在做团购，但存在于暗处的家庭作坊，仍在摸底当中，还没有相关数据。

    “新的食安法出台后，我们将制定一个详细的约束网络外卖的管理办法。”张曙光告诉记者，新的《食品安全法》对网络食品交易做了明确要求，在此前提下，呼市食药监局将对此专门制定一个详细的管理办法，细化到监管哪些内容，对经营企业有哪些要求，对第三方的行为进行规范。对于外卖餐饮企业，也将会建立处罚机制，发现问题，会给出餐饮机构整改期限，整改必须达到要求，达不到要求就不允许其入市，以后也将杜绝家庭式以及有隐患的外卖作坊。

    她告诉记者，像很多家庭作坊，选址就有问题，就不应该选在住宅楼里，下一步全部规范后，坚决不允许餐饮企业开在住宅楼里，并且厨房至少应该是独立的，不能与人的生活起居室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