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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乡喝脏水,日夜心难安”——一个老水质调查者的心痛
农村地区饮用水污染问题形势严峻。问题的严重性,已经到了
“看到那么多的老乡仍在饮用被污染的地下水,日夜心难安。”安徽省地质调查院的资深专家杨则东说。杨则东是淮河流域安徽平原区地下水污染调查项目负责人之一。该项目是在中国地质调查局、南京地质调查中心、安徽省国土资源厅、安徽省地质矿产勘查局及安徽省地质调查院的共同合作下,历经5年努力,系统全面地对工作区内水污染特征进行了调查分析。另外,山东、河南、江苏等地也有类似的地下水污染调查项目。
国家已两次对淮河流域安徽平原区地下水污染情况进行调查,**次是2003年至2005年,第二次调查是2006年至2010年,调查报告在2013年正式形成。杨则东和调查团队先后走遍了1400多个村,有效取样点1300多个,每组样品检测所需费用3000多元,采集了信息量庞大的地下水数据。
该调查显示,在农村分散供水井适宜性评价结果中,在亳州、阜阳、太和、界首、临泉、蒙城、颍上等地大部分范围,其浅层地下水的水质已经被污染,属于禁止作为饮用水之列。另外,同属禁止饮用水地区,在宿州、怀远、灵璧、淮南等地也有零散分布。记者粗略统计,这些地区的农村人口数量至少在百万人以上。
两次调查的结果,让人触目惊心。杨则东说,有的地区甚至出现了持续恶化的情况,属于典型的污染性缺水。皖北地区不仅地表水遭受了污染,不符合饮用水取水标准,同时浅层地下水也已经全面告急,令人忧虑。当地农户分散取水深度20米左右比较多,而埋层20米以内的地下水,正是此次三个层面的地下水中的污染重灾区,其他两个层面的调查取水深度分别是埋深20米到50米、50米以上。
明知污染,还要喝水
“老乡们太可怜了,明知水被污染不能饮用,也不得不日复一日地喝。”杨则东说,皖北一些地区地方发病率畸高,这与饮用水污染有多大关联,他没做过研究,所以无法确定,希望卫生疾控中心等部门进行专业的病理分析测试和流行病学调查。
安徽省阜阳市阜南县,就是处于浅层地下水已经被污染的区域范围内。但是,在阜阳县的农村地区,浅层地下水仍是当地饮用水的主要来源。
在阜南县段郢乡马大村贫困户陈海家的院子里,有一根今年春节前刚装上的簇新的“水龙头”。然而,这根“水龙头”里流出的并不是干净、放心的自来水,依旧是直接抽采的“小井水”。用陈海的话说,“它就是个花架子,水还是那个水。”
近年来,尽管当地通过实施饮水安全工程已建水厂17座,解决了17.3万人的饮水不安全问题,但总覆盖面积仍不足50%,整个阜南县洪洼地区所辖7个乡镇内,类似段郢乡的情况比比皆是。在位于洪洼腹地的方集镇,全镇4万居民只有0.9万人通上了自来水,饮水安全供水人口覆盖率刚过22%。
“吃水全靠手压井,小口井,再加上洪河上游水污染,水质怎么能达标呢?我们全村人做梦能想吃上放心水呀!”陈海说。
不止是阜南县,阜阳市下辖的太和县、界首市等,亳州市下辖的涡阳县、蒙城县、利辛县、谯城区等,也很多村庄以浅层地下水作为饮用水水源。
记者在阜阳、亳州等地调查发现,很多农民根本意识不到地下水已经被污染了。在他们朴素简单的认知中,地下水深藏地下,就不会受到污染,而且打上来的水看起来都是无色无味的,因而是干净的、可饮用的。
“如果能闻到异味、看到变色,这样的水肯定是不符合饮用标准的,但是没有看到异味、没有变色,并不一定就可以饮用,”杨则东说。
农民喝“污水” 代表委员“很揪心”
“农民饮用水被污染,太让人揪心了。”全国人大代表钱念孙说,作为多年的人大代表,他对污染问题很关注。他说,地下水污染的潜伏性较强,饮用这种污染的水,可能在短期内是看不出来对身体健康的伤害,但是很长时间后,当地老百姓的健康问题将会逐渐显露出来。“宁可经济速度慢一些,也不能继续污染环境了。如果环境不适宜人的生存,经济发展得再快,有什么用?”他说道。
全国政协委员潘建伟说,水污染治理较难,尤其是地下水,污染很容易,但要彻底治理好、恢复原有生态,非常困难,可能要花费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还需要投入巨大的资金。
杨则东建议,要解决作为饮用水源的地下水污染问题,当前*具有可行性的选择,就是尽快改变浅层地下水作为饮用水源的分散模式,采用深层地下水作饮用水源。鉴于农村集资难,政府出资是*为有效的解决手段。他呼吁政府尽快将安全饮水工程全覆盖,并结合调查污染示意图,按照地下水污染程度,有针对性地解决农村地区饮用水安全问题。
全国人大代表、天津市水利科学研究院总工程师周潮洪认为,应尽快对水质提升改造,将其提高到饮用水的标准。“当然,控制污染源,从源头减少污染也很重要,比如,在农业上提倡绿色农业,少用农药化肥,开展绿色畜禽养殖;工业上也不应再采用向渗坑排放污染物的排污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