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攸县种粮大户王水生(化名*近心情不太好。
5月29日上午,王水生出去打听稻谷收购价格,发现又跌了,每百斤价格到了116元,而上一周价格还在120元。而此前的几个月,收购价格都维持在每百斤130元左右。
在广东陆续披露的"镉
《**财经日报》记者在湖南*大的米市兰溪米市看到,这里超过一半的大米加工和销售企业(门店已经关停。
事实上,"镉米"带来的恐慌不止于稻米加工和销售的停滞,更大的隐忧还在于可能造成又一波大范围的粮田抛荒潮。
滞销米难题
王水生是去年才开始大面积承包稻田种粮的。此前他已经连续15年在深圳打工,去年年初,他在本村和邻村总共承包了近200亩稻田,这些稻田大多已经弃荒多年。
去年的收成还不错,但因为是头一年承包,成本并没有完全控制到位,*终算下来只能是"稍微赚了点钱".但实际上他还有不少稻谷并没有完全卖掉,因此"赚钱"也只是在估算的账面上。原本想今年大干一场,但突然出现的"镉米"风波,给了他闷头一棒。
"3月份广东那边说湖南卖过去的米都有毒,大家就紧张了,担心销路会受影响。"据他介绍,从4月开始就感觉稻谷有些卖不动了,原来是米厂主动来问,粮户有时还要待价而沽,但后来他们主动去找米厂,米厂一般都是先答应收,但拖着。"这次攸县米被直接点名了,(米厂一下子都不收了,即使是谈,价格也压得厉害。"
广州市披露的6批次来自湖南的重金属超标大米分别为:湖南攸县大同桥镇大板米厂生产的"高安大米"2批、无商标名大米1批;湖南攸县高和夏生大米厂生产的"高安大米"1批;湖南衡东县大浦镇东洋米厂生产的无商标名大米1批;湖南攸县石羊塘日星大米厂生产的"好日子"珍珠米1批。
王水生原来与攸县大同桥镇大板米厂有过业务往来,但这家厂现在已经停产。
本报记者在攸县及与之一山之隔的衡东县看到,上述被点名的米厂目前均已停产接受检查。据了解,包括这几家在内的当地米厂,一般都是从本地及周边地区采购稻谷进行加工,除了在当地有少量销售外,大部分销往广东省。
令人惊讶的是,即便是在被点名后,当地老百姓多数对镉超标的情况并不了解,也不了解其危害。
"这种东西(重金属超标原来真没听说过,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原来上面(政府相关部门提醒过要注意粮食安全,但都是说不要农药超标之类。"王水生说。
目前,攸县和衡东县的稻米加工和销售基本处于停滞状态。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湖南益阳市。记者在兰溪米市看到,这里超过一半的大米加工和销售企业(门店已经关停。
污染源何在?
尽管市场已经对大米重金属超标产生恐慌,但作为被关注度*高的湖南省,官方至今没有系统详细的说明。
外界普遍怀疑此次湖南大米重金属超标的源头系水质、水源污染和土壤污染。但湖南省农业厅相关负责人曾在近日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农民种田时所施的氮肥、磷肥、甲肥等化肥中含一定的镉,若是长年不间断地给农田施加大量的上述化肥,将对稻谷的镉含量增加起到一定的作用。
从记者调查的情况来看,即使是攸县、衡东两地,其大米重金属超标源头是否单一,目前都难下结论。
根据攸县的官方说法,在几个所涉大米镉超标的米厂10公里范围内,并无重金属企业;而攸县环保局对地下水的检测亦未发现有镉金属超标的问题。
但这一官方说法并不能完全认定污染源。从记者了解的情况看,攸县"上榜"米厂的采购范围实际上远不止10公里,比如王水生家就离大同桥镇大板米厂不止10公里,买卖关系更多取决于价格和彼此熟悉程度。事实上,攸县重金属生产企业众多,规模普遍偏小,污染相对较重,已被列为湘江流域重金属污染治理的重点地区。
衡东县大浦镇东洋米厂则更让人相信:工业污染或是稻米重金属超标的源头。
记者在东洋米厂所在的大浦镇看到,镇内建有大浦工业园,园内集聚有多家化工厂和有色金属企业。另据当地人介绍,更早的时候,大浦镇还有一个隶属核工业部的712矿,目前虽已废弃,但一些化工厂租用了712矿的厂房和设备,继续排污。
事实上,作为**的"有色金属之乡",湖南省的重金属污染早已"声名远播",近年更是爆出多起重金属超标和污染事件。
不过,像王水生这样的种粮农民,似乎并不关心稻米污染因何而来,他们更在意自身的损失,并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重金属超标也好,有毒也好,但这又不是我们这些农民投的毒,谁也没提醒过,现在还要我们承担这些损失,太冤了。"
"叫屈"的不只是农民。在记者采访过程中,湖南省农业厅、农办等部门人士都表达过这样一种观点:作为号称"鱼米之乡"的产粮大省,湖南的稻米重金属超标情况确实存在,但**不是*严重的,"全国各地都有",但目前的舆论让人觉得湖南就是在大卖"毒米",对湖南形象伤害*大,也造成了巨大的恐慌情绪。
恐引抛荒潮
王水生现在有些后悔回乡种粮了。
前年中秋,他从深圳回攸县过节,听说一位中学同学"贩田"(租种粮田的收入不错,同时看到村里粮田多数被弃耕,于是动了回家种粮的心思。
在此之前,王水生一直在深圳开出租车。"前面还是赚了点钱,但后来生意不好做了,还累。"妻儿一直跟他在深圳,家里就剩年老的父母。*初几年父母自己种粮,但后来他就不让他们耕种了。"两老吃不了多少,买米花不了几个钱,也让他们享享福。"
当地像他家这样的不少。"年轻人都外出打工或者搞其他副业了,家里主要是老人孩子,一般都不种田,或者种一点够自己家里吃的口粮。"王水生说。
攸县政府提供的资料显示,该县近年农民弃耕自家责任田的情况比较严重,据不完全统计,弃耕面积超过50%.
抛荒弃耕并非攸县独有。前不久,中央电视台在湖南衡阳调查发现,当地盆地早稻八成抛荒,山区中稻三成抛荒。
大量农田弃耕的现状,实际上为像王水生这样的大面积承包租种提供了机会。
据官方资料,攸县为湖南"四大产粮县"之一,2012年全县水稻种植总面积99.5万亩,总产稻谷48.44万吨,年出售稻谷数量占总产量的76.38%,除了当地口粮与少量卖给衡阳、长沙等地外,大部分远销广东。出售粮食主要来自于像王水生这样的种粮大户,全县种植水稻超过100亩的大户有200多户。
王水生介绍说,很多稻田承包甚至不需要支付租金。"你种别人的田,他们可以拿到补助,等于是帮了他们。"
但今年3月以来的"镉米"事件,让王水生这样的种粮大户心生怯意。"每亩成本至少800元,全靠谷子种出来卖个好价钱,但听说这种重金属超标的稻谷去都去不掉(指消解重金属,那谷子只能放着烂掉,要亏死。"
按照王水生的想法,假如情况没有好转,他可能下半年不再租种稻田,至少会大量减少水稻种植。"或许种瓜果蔬菜,但那风险很大。"
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是王水生。记者在益阳、株洲、衡阳等地采访时了解到,因售粮受阻,不少种粮大户都心生退意,计划退出或减少租种面积。在益阳,已经有农户开始这样做。
湖南省农办一位副处长在与记者交流时对此深表忧虑。他表示,一旦市场进一步恶化,不难想象将有大量已经由种粮大户集中收种的农田再次被抛荒。更可怕的是,恐慌情绪将由此扩散,可能引发更大的集中抛荒潮。政府应该积*想办法阻止这种情况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