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周四的深夜两点半,在常熟做了12年服装生意的杜菲菲辗转反侧。脑子里反复重现着白天没能谈下来的几件衣服,而不到17个小时又要开始直播。每每到这个时候款式凑不够带来的焦虑,就会让杜菲菲难以入睡。
距离常熟约200公里的杭州,作为*具影响力之一的服装批发和流通市场,却悄然发生着一场变革。阿里巴巴打造的“犀牛智造”,正作为一个新物种,突袭服装产业。
看似在过去与云计算、LOT、人工智能等技术联系并不紧密的服装制造业,或许即将在提高资源利用率、降低工厂积压库存风险上有着一定突破。
只是在时代交替的周期里,如杜菲菲一样的传统服装人似乎还徘徊在这扇大门面前,是颠覆现状、大胆迈进,还是稳扎稳打、走一步看一步,他们还在夹缝中颤巍巍等风来……
下游服装销售商的迷茫:
多种尝试下的转型之路何去何从
12年前,杜菲菲刚刚大学毕业,但因为学校和专业都不吃香,因此在找工作的途中四处碰壁。但早早“触网”的她,当时就嗅到了淘宝店背后的商机,于是只身从老家福建前往常熟,做起了女装生意。
因为并非本地人,所以杜菲菲在渠道和人脉并没有什么优势。按她自己的话说,自己身无分文,但却有福建人身上“爱拼才会赢”的那股劲。
通过在服装厂里打工的一年时间,杜菲菲逐渐积累了一些厂家资源,随后正式启动了自己的淘宝店。
起初,她靠着手里的资源,专攻日韩小众品牌的原单,在市场还不算饱和的情况下,生意勉强过得去。
那时采用的模式也很简单,上游厂家上新什么款式,杜菲菲就在淘宝店跟着上新,虽然不算**,但因为她把利润放得很低,所以慢慢积累了20多万粉丝。
原本风平浪静的状况被一次严查打破了,杜菲菲店铺里的一个高销量品牌有了自己的天猫旗舰店,因此开始在全平台大范围肃清原单、跟单类产品。杜菲菲店里不少商品下架不说,还被罚款扣分。
这次之后,杜菲菲意识到这种模式已走至尽头。一番思索之后,她瞄准了清仓生意。
凭借着对款式和市场的了解,杜菲菲往往可以拿到几乎*低的价格,然后再加价5至10元售卖,生意看着还不错,她甚至把在福建老家的父母和哥哥、姐姐全都接来了常熟,一起打理淘宝店。
意料之外的是,疫情的突袭再次让店铺受到了巨大冲击。
“市场停工好几个月,但仓库租金和人工费用却一分不少,只能把手里压的库存以亏本的价格卖掉,缓解一下燃眉之急。”杜菲菲回忆起年初的日子,仍然面有难色。
复工之后的情形也并未好转,由于大家生意都很难做,不少同行在谈清仓价时越来越不讲“规矩”。卖家会因为其他买家出了高几块的价格,就反悔不卖;同行买家会守着杜菲菲的所有动态,有针对性地高于她的报价,截胡货品。
随着这种情况频繁出现,凑齐每周五直播时的50个产品,也变得越来越艰难。“有时真的想临时取消直播,但我没办法,能卖一点也要卖,一家子人等着吃饭呢。”压在杜菲菲身上的担子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再后来,杜菲菲不再在朋友圈更新自己的日常,微博设置了仅粉丝可见,不让同行有机会监视动态。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治本方法,是从做清仓转向做自制,“这条路虽然同样艰辛,但总好过现状。”
试水了3个款式之后,杜菲菲发现自制的难点在于生产周期长、压货风险大、订单越少成本越高,而且很难找到让自己满意的生产工厂,由于自制款式为了避免装款,工艺都比较复杂,所以找到的生产工厂都只是碍于多年情面才愿意帮她。
杜菲菲对自制这条路很没有信心,尤其是接下来的冬装自制成本高,压货压款更多。而且冬装占地面积大,还需要额外租赁仓库。
一桩桩难题摆在杜菲菲面前,似乎还差一步,她和整个家族赖以为生的生意就会走进死胡同。
寒冬将至,杜菲菲也在思考,犀牛智造的出现,是不是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其实消息一出来,我就和同行讨论过,大部分都有点担心自己的工厂会受到冲击,甚至开始谋起了后路。不过我倒觉得,这对我来说可能是一次机会。”杜菲菲告诉锌刻度,智能化生产*大的优势就是即便是小订单也能生产,而且效率也更高,只是款式会限制比较多。
可无论如何,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来一场改变了,否则,这场寒冬不知将持续多久……
中小服装生产商的焦虑:
生计or升级,身陷十字路口
“金九银十”的日子里,陈铭(化名)感受到了久违的清闲。作为继承父母衣钵的苏州服装人,陈铭的成长也几乎与服装业的发展起伏一致。
以往的这个时候,他吃住都在工厂里,连和异地的妻儿视频通话也总是匆匆结束。但由于受到大环境的冲击,今年的日子明显比预期更艰难。
对话的过程中,陈铭的微信提示声一直在一旁响个不停。“*近是毛衫生意的旺季,是不是订单特别多呀?”听到锌刻度的提问,他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都是同行在群里闲聊,大家能帮衬就互相拉一把,看能不能把今年的难关度过。”
事实上,陈铭大学毕业后原本已经离开苏州,找了一份父母心中的“铁饭碗”工作。
但是在电商展露商机时,他毅然决定回老家搏一把。因为家里做了几十年服装生意,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做源头生意,而不是直接开网店。
所以一直以来,陈铭与电商上的“烧钱大战”绝缘,反而因为电商平台的丰富而积累了越来越多的客户群体。可陈铭的厂一直没有扩大,而是做着一项汇总生意。一件成品衣从织片、缝制、整烫到放在档口批发,他起到的是一个串联的作用。
相比之下,陈铭的生意做得算稳扎稳打,按他自己的话来说“挣不了什么大钱,但可以维持稳定。”
这么多年来,陈铭看着身边的服装人起起落落,有十几岁的毛头小子靠一件爆款赚得盆满钵满,但又因为挥霍浪费被打回原形;也有勤恳的传统服装人因为跟不上电商时代、因为打不了价格战而被时代抛弃……
只是令陈铭没想到的是,时代无情的一面终于在他面前撕下了伪装。“年初发生疫情的时候我就想到今年生意肯定不好做,但没想到总体预定订单直接减半,而且市场上的其他同行甚至更差。”他发现,以往不愿意接的生意,现在市场上都有人抢着做。
“连100件的订单也在接,这是以前根本不可能的事。”以往,陈铭主要接一万件以上的订单,而这个月却只接了10款数量100件的订单。锌刻度了解到,尽管数量只有前者的十分之一,但制造难度和成本却高了不少。
“100件衣服的百检原料根本没办法和供应商讨价,而且工人怨声也大。”一般来说,工人每天做一个款式的衣服,一旦上手之后产量就高,每天赚得钱也更多。
而数量少,款式多的话,工人往往刚上手就截单了,赚得少,工人自然不做了。“按9月份的行价来说,一个缝盘工人**要赚450元左右,低于这个价格,工人就难找了。”
在陈铭看来,如犀牛智造这样的智能化工厂*大的优势就在于对人工的依赖程度更低,因此可以快速接小单,而不受限于产量的数据。
陈铭的内心是有些许害怕的,疫情之后市场萎靡,大订单锐减,小订单又向着智能化工厂倾斜,留给他的转型时间已经不多了。
服装业的洗牌危机:
按需柔性供返可解当前困境?
作为我国国民经济传统支柱型产业的服装业,在近几年却总是绕不开“不景气”、“前景悲观”等关键词。无论是在线下传统工厂,还是先上电商,服装制造业的暴富神话都已经成为了远古传说……
如何破局?这是对于服装人来说想做却又难做的一件事。
从传统批发零售,到开始注重模特美图,再到如今的直播带货,服装行业其实早已不是简单的一项生产工作。产销一体的生产模式,成为了浪潮之下的新机遇。
“这12年其实我很矛盾,旺季时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来设法改变。等淡季到来,焦虑又浮上心头,可本来收入就微薄,更担心投入技术能够快速收回成本、增加盈利。一来二去,畏首畏尾的过到了现在。”在杜菲菲看来,和她一样的老服装人都存在着这样的心境。
而事实上,传统的以产定销的确存在着较大的库存浪费,以规模化生产效应分摊边际成本的模式也在这样的浪费下逐渐走到了尽头。有数据显示,商家由于库存造成的浪费通常会占到全年销售的20%到30%。
与此同时,如今薄利也难多销的困境,让服装业面临着一次不小的洗牌危机。
从不少服装人的口中能够得知,按需柔性供返或许是解决当前困境的重要方法之一。
根据消费者的需求来定制化、智能化生产,能够降低库存损耗、去中心化分发订单、提高成本效益。更重要的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目前服装制造业越发严重的同质化问题。
正如犀牛智造CEO伍学刚所提到的,“阿里新制造不敢轻言赋能,而是要踏踏实实地深扎进去,推动行业的数字化、智能化。”
杜菲菲和陈铭都认为,拥抱智能制造意味着一次未知的变革,一次对过去数年工作模式的颠覆,但积跬步以至千里,冲破桎梏也许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