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卖酸梅汤的在北京只剩下信远斋一家。曾在报纸上看到,“文化大革命”期间,军宣队进驻信远斋,看做酸梅汤的老师傅拿的工资比经理多更比自己还高,心里不服气,酸梅汤有什么难做的吗?便降了人家的工资。老师傅一气之下回了老家。赶巧柬埔寨宾努先生访华,在人民大会堂喝酸梅汤,竟然*其老到地觉出和以前味道不一样,便问周恩来,在周总理的过问之下,方才把老师傅请了回来。
这则轶闻,一说信远斋的酸梅汤的名气之大,二说信远斋的酸梅汤的做法并非一般。据说,酸梅汤的原料选择是*苛刻的,乌梅只要广东东莞的,桂花只要杭州张长丰、张长裕这两家种植的,冰糖只要御膳房的……除选料讲究之外,制作工艺也是非同寻常的。
如今的信远斋,地还在琉璃厂,酸梅汤还是这种制法。去年夏天,在我家旁边的一家超市上见到一摞小山一般高高的酸梅汤,信远斋的,扁圆形玻璃瓶新包装,很为它高兴,当即买回家一箱。等到夏天过去了,冬天都要到了,到超市上一看,那摞小山一般高的酸梅汤还在那里摆着,并没有卖出去多少,明显无法和畅销的
忍不住想这样一个问题,足迹踏遍世界的可口可乐公司是1886年发明而制成销售的;信远斋据说是清乾隆五年创建的,其酸梅汤在那期间便走俏京城。乾隆五年即1740年,那么信远斋酸梅汤的历史比可口可乐早了有一百多年。既然我们的酸梅汤如此美妙又如此历史悠久,却为什么没有人家可口可乐的名气大呢?是不是因为宣传、广告远逊于人家?
我便求教一位专门研究食品的专家。他是我的中学同学,有《中国食品史》专著。听完我的疑问,他笑笑说,酸梅汤斗不过可口可乐,并不仅仅在于人家汹涌澎湃的广告宣传。自有可口可乐历史这一百多年以来,名气之大的信远斋之所以裹足不前,有其自身的原因。北京烤鸭也是国粹,论历史不及它长,为什么渐渐推广全国并且在世界许多地方有了知名度?
便又问究竟自身原因何在。
答曰:有五点。天!他一口气竟说出五点。
一是工艺的区别。酸梅汤属于经验加手艺。国外先进饮料是科学加工艺,可口可乐即是配方,现代饮料是高科技产品,用不着笨重的熬制。
二是工具的区别。我们的酸梅汤基本还是铜锅之类原始器皿熬制,现代化是密封式流水作业。
三是水源。信远斋原来用的是甜水井里的水,如今用的是自来水,北京今天的水已无法与百年前相比。
四是性格的差别。与可口可乐相比,酸梅汤性格属柔性,甜中带酸,可乐型饮料讲究舌感要见棱见角。酸梅汤,它诞生在农业社会,那时科学技术都不发达。它的历史作用已经完成。
我不知道他讲的是不无道理,还是过于宿命论,总是为信远斋的酸梅汤不服。那么历史悠久的玩艺儿,真的就那么无可奈何花落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