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库观点
谭琦
自2014年12月国务院批准上海期货交易所开展原油期货筹备以来,中国原油期货交易备受国际瞩目,2018年3月26日,上海国际能源交易中心挂牌交易。伴随着上海国际能源交易中心原油期货的上市,原油作为一个新的投资品种,逐渐进入大众的视野。
国际原油定价的现状分析
石油资源在全球的分布不均,而且各地石油资源的品质差异巨大,统一的石油定价标准难度很大。此外,石油资源的供给和消费地区差异巨大,运输和存储成本构成了石油价格的重要部分。根据2016年BP全球石油生产和消费数据,中东和非洲等不发达区域供给了全世界石油资源40%以上,如果加上中南美洲、欧亚大陆不发达国家,全球石油供给70%以上来自于石油消费能力较低的国家;另一方面,亚太地区、北美地区、欧洲等发达国家占据了全球石油消费70%以上。石油资源分布和消费呈现“双寡头模式”,供给和需求都呈现双垄断特征,使得全球石油资源的统一市场更难形成,希望单靠市场竞争力量来实现石油资源的合理定价可能本身存在着天然的障碍。
石油资源的供给方和需求方均对国际石油价格具有一定的控制能力。全球石油资源的定价基本上是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各自为政,不发达国家控制石油资源的供给,以OPEC为代表的产油国通过数量控制实现石油定价的权利,而石油消费大国通过价格控制即石油期货、石油美元等获得石油定价权,供给方和需求方通过各自的垄断势力分享全球石油资源的定价权。
目前,因石油资源区域分布、供给需求差异形成了3大主要石油定价标杆:一是美国纽约商品交易所(NYMEX)的轻质低硫原油,即“西德州中质油”WTI期货交易合约、高硫原油期货合约;二是伦敦国际石油交易所(IPE)的布伦特Brent轻质原油期货合约;三是新加坡交易所(SGX)推出的迪拜酸性原油期货合约。这些国际原油交易所,成为区域和全球石油价格的锚,成为全球石油价格的定价参考基准。基准油的选择具有明显区域特征,上述三大全球油价定价标尺大都临近石油交割库。
就中国来说,随着石油需求增长,中国已经成为国际原油市场的*大买家,但并不具有国际原油价格的定价权。根据海关总署数据,中国2018年1—10月原油进口3.77亿吨,其中10月原油进口同比飙升32%。中国石油进出口一般挂靠海外的油价指数,各个油田挂靠的价格指数、油品种类差异巨大,国内尚没有一个统一的价格指数。
上海国际原油期货交易所面临的机遇
当前,获取国际原油定价权有着巨大的战略机遇,特别是新能源技术带来了国际原油市场的巨大波动、欧洲债务危机持续、发达国家经济增长乏力、新兴市场经济遇到重重困难,这些因素对中国利用买方市场地位形成价格优势,参与国际原油价格制定具有重要的作用。
一是全球原油价格波动剧烈时期,传统原油定价标杆受到冲击。美国页岩气革命以来,加大了对全球石油、天然气资源的供给,改变了原油出口的地缘格局,美国从传统的石油进口大国向石油进口和输出大国转化,导致了全球石油价格自高峰期下降了2/3,*低国际原油价格接近30美元/桶。国际原油价格大幅下跌,使得买方市场的地位得到提高,中国借机推出本国的石油期货交易会相对容易,因为大部分的原油贸易在中国,中国拥有巨大的交易量,对于期货市场的流动性有很好的保障。
二是全球经济增长陷入两*分化,发达国家特别是欧洲债务危机持续,新兴市场国家大多数经济增长乏力,中国经济保持了中高速增长,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超过30%。经济低迷意味着能源需求增长缓慢,经济增长良好意味着能源需求上升,这使得绝大部分石油出口国更加重视中国市场,中国本土的原油价格指数当然更容易获得认可。更为重要的是,中国经济增长带来的人民币国际化,会抵消掉石油美元、欧元的影响力,促进人民币和石油贸易更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从而为人民币石油铺平道路。强劲的人民币支撑,是推动中国本土原油期货前进的重要基石。
三是我国金融市场的开放度提高,有利于促进能源大宗商品金融化。国际原油市场定价主要模式是期货交易及其衍生工具,需要金融市场具有一定的广度、深度,要有透明化的交易规则、良好的风险控制能力、开放自由的金融市场环境。近些年,中国金融市场开放程度不断提高,防范风险的能力进一步增强,资本市场的管理和技术规范逐渐成熟,各种期货衍生交易工具逐渐成熟,使得中国具备了建设国际型原油交易市场的重要基础条件。
四是中国能源供给来源多样化,增加了中国国际能源贸易的主体。新能源技术革命以来,中国能源供给的来源多样化,中国通过“一带一路”建设加强与落后国家的能源贸易,降低了能源贸易的单一依存度,使得中国可以更多地选择能源贸易区域,形成了多样化、多层次、多产品的立体化能源供给来源。
上海国际原油期货交易所面临的挑战及对策思考
上海国际原油期货交易要跻身全球重要的能源交易市场,还需要集天时、地利、人和,在制度建设、人才培养、市场主体培育、市场开放度等方面加以强化。
一是培育合格的境内外原油贸易机构交易商席位。合格的机构投资者是期货市场和资本市场的中流砥柱,对于维护原油交易市场稳定性、加强市场的流动性、提高市场的权威性具有重要的影响。目前,中国合格的石油贸易商、原油期货交易商数量较少,绝大多数石化企业在生产经营上具有丰富经验,未必在原油期货贸易上有丰富经验。同时,中国过去的石油资源由国家垄断经营,国有企业占据了主导地位,导致石化行业企业过于集中,市场化竞争意识薄弱,对于市场化定价未必十分熟悉,贸然放开石油期货交易,可能导致短期市场波动不是减少而是扩大。作为初创国际原油期货交易所,可能会缺少相应的大型机构投资者,必须要坚持引进和发展相结合的思路,可以采用适当的优惠政策在全球引进成熟的市场交易商席位,鼓励大型油气厂商参与上海国际原油期货交易,同时要加强国内油气市场开放度,鼓励民营企业参与国内外的市场竞争,要在油气行业的上中下游全面渐进开放竞争,形成广泛纵深、遍布全球、覆盖全行业的交易商系统,这对于上海国际能源期货交易所成熟和壮大至关重要。
二是要以“大金融”理念来保障能源金融安全。国际原油期货不仅受石油供需基本面影响,而且受地缘政治、利率、汇率等多重因素影响。发达的金融市场和金融市场制度建设是开展国际原油期货交易所建设的基础设施,原油期货交易属于泛金融产品,来自全球的石油生产冶炼销售企业使用原油期货工具,实现风险管理、价格发现、套期保值、掉期对冲、期限匹配等功能,本质上是开展类金融活动。期货期权和衍生品交易市场是金融市场*复杂、*敏感的部分,国际原油期货是整个期货市场的基础性产品,大量基于原油期货的衍生交易产品、期权工具、对冲策略与金融市场的利率、汇率变化紧密相关,国际原油期货市场与金融市场的联系将会更紧密,对金融市场的制度和设施建设的要求更高。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的攻坚战之一就是防范金融风险,如何保证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建立健全金融安全才能为国际原油期货交易提供安全稳定的外部环境。要在原油期货交易和金融外汇市场建立适当的防火墙,特别是在目前我国资本项目并没有完全开放的前提下,防止境外大型对冲基金利用小众市场操控原油期货,导致原油期货市场出现系统性风险和剧烈波动。要有相应的监控和风险控制流程,防止原油期货价格大起大落,风险监管始终放在**位。要积*推进人民币的国际化和资本市场的开放,倡导“一带一路”国家能源贸易使用人民币计价和结算,将人民币与国际原油价格紧紧绑定,*终实现“人民币石油”定价体系。
三是要加强原油期货市场技术和制度建设。原油期货只是期货市场的基础性交易标的,要鼓励基于经济实际的金融产品创新,推动原油期货衍生期权工作的开发,形成多品种、多时期、跨区域、全覆盖的期货市场交易工具,为外部投资者和企业提供灵活的交易工具。要借鉴全球成熟期货市场的有益经验,同时要关注中国本土市场特色,制定符合中国市场的交易规则,防止国际游资或大型资本利用原油期货市场漏洞制造期货市场大幅波动,同时要做好防范系统性风险的准备,要有相应的预案防止大的交易事故发生。
四是如何面对外部交易所压制和抵制。上海国际原油期货交易所与其他交易所肯定存在着商业竞争,各自在资源、人才、技术、市场规则等方面存在着天然的激烈竞争,应该怀着兼容心态参与国际原油期货贸易,寻找差异化的国际原油交易策略,即建立一个不同于WTI、Brent、SGX的交易品种,比如让上海原油期货合同作为发现中硫原油价格的机制。同时,中国要积*做好原油储备。做好原油的战略性储备是有效应对外部交易所压制和竞争的有效手段,足够的原油储备可以给期货市场足够信心,保证期货交割的有效性,也是平抑期货市场价格的重要手段。要利用“一带一路”建设合作机会,将这些国家纳入我国能源期货交易的核心交易席位,充分利用这条能源之路为上海国际原油期货交易提供强大的资源供给支撑。
五是交易所本身人才欠缺。期货市场管理需要强有力的人才支撑,不仅要突出技术开发人才,也要从制度上保证操作规范、严格控制风险交易的管理人才。针对目前交易所大宗商品交易人才匮乏的现状,可适当引入外部交易市场的人才,保证合理的海内外人才结构。同时,要积*开展培训和学习,培育壮大一支具有国际视野、懂中国资本市场、熟稔期货交易技术和基本管理的现代化人才队伍。(经济时报)